周老师今天莫得感情

如梦 十九

栾云平和干爹干妈赶到医院的时候,孟鹤堂已经被送进了手术室,医生正在楼道里给栾云平的父母读告知书。栾云平看到父亲用力按住怀里的继母,可她整个人还是在听到那句"如果出现意外,只能保证一个人的生命安全……"时挣脱了父亲的束缚,崩溃地拉着医生的大褂,哀求道,"保糖糖,医生,我求您,不管遇到什么情况,孩子我们可以不要,求您保住我儿子。"

"好,我们会尽力,"医生说着,边在在病案上刷刷点点地勾画着,过了一会抬头环视一周问到,"哪位是孟祥辉的丈夫?"

"我,"栾云平只觉得脚下像灌了铅似的,不过三五步路,他走的很艰难,心跳声已经大到让他几乎听不到周围的声音,栾云平使劲摇了摇头,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,"他,没事吧?"

"分别签下字,"医生指了几个位置,夹子递过去让栾云平签字,边解释到,"病人情绪波动过大,送来之前因为缺氧有过短暂的昏迷,目前胎盘剥离,胎头降至宫口,有小面积宫腔出血……"

"我听不懂,"栾云平只觉得每个字都在告诉他孟鹤堂现在不太好,但不等医生解释,栾云平就追问起来,"大夫你让我见见他,不是能陪产吗?我要陪着他。"

"先生,您冷静下,医院是有陪产,但是要在产妇(产夫)身体情况良好,有顺产指征的情况下可以陪产,您的夫人不符合陪产条件。"

这句话栾云平听的明白,不符合陪产条件,那就是孟鹤堂的情况确实不好,栾云平瞬间觉得天旋地转,失了重心一般,于谦在他身后扶住他,提醒道,"爷们儿,赶快签字,别耽误小孟儿的时间!!"

栾云平无助的回头看了看于谦,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眼神作为回应,才有力气签完了那一堆告知书。

夹子还给医生,栾云平再次恳求进去看一眼孟鹤堂被拒,于谦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道,"你放心,我儿子没那么脆弱!"

这句话像是一阵强心剂注入栾云平的血液,孟鹤堂当年大难不死就一定会有后福的,他还没好好享什么福,所以一定不会有事的。栾云平盯着头顶那个亮的刺眼的"手术中",心中默默地求遍了各路神经。

"孟鹤堂,你给我好好的!"


孟鹤堂感觉自己好累,他听不清医生的指令,任凭身边的人努力地大声喊着"用力"也无济于事。

不仅没有力气,孟鹤堂仿佛还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扼住他的咽喉,让他不得喘息,渐渐的,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。

"你的眼睛真像她,生来就带着妖媚劲儿……"

"贱人就是贱人,连生出来的孩子都是个贱皮子……"

"那个贱人出去勾引男人,你好的不学学这个!"

"你哭什么?装什么无辜?可惜了这双眼睛!不过是清纯的皮囊下伪装了一个贱到骨子里魂儿!"

朦胧中,周遭的一切变了样,仿佛自己回到了小时候,而眼前这个扼住他喉咙,表情有些狰狞到扭曲的男人好陌生,周身散发的气息让他不由得恐惧。

他不认识这个男人,可是却下意识地喊出了"爸爸"。孟鹤堂痛到无法呼吸,却拼命地挣扎着求饶,"爸爸,放了我,爸爸,求你。"

"我会乖乖的……"

"我真的很听话……"

"爸爸,你放了我好吗?"

"爸爸,我改了,爸爸……"

任凭孟鹤堂苦苦哀求,男人并没有手软,恶狠狠地丢出一句话,"你哭起来的样子跟她一模一样的恶心,我怎么会爱上她,又怎么会有了你!你在这世界上一天,就只会提醒我活的有多傻,你不该来的!"

孟鹤堂只觉得脖颈间的力度更大了,他的力气也随着呼吸的困难耗尽了,放弃了挣扎。

这一次,他清楚地看到,是爸爸把他丢出了车窗,如栾云平所说,可是,他却清楚地知道,追尾是意外,他被丢出车窗却是爸爸要他死。

那熟悉又陌生的让他感到恐惧的坠落感又一次出现了……


"产夫出血量已经超过800cc,他的血型我们医院没有储备,最近的血库调血要30分钟,家属有没有RH阴B?"

两名护士出了手术室,急匆匆地询问在场的人。

"我是B型,用我的吧。"

蹲在门口的栾云平,看到护士出来,撸起袖子猛的起身,准备跟着去抽血。

"小博,不一样的。"继母从栾云平父亲身边站起来,抓住栾云平的手摇摇头,转身对护士说,"我是他的妈妈,同血型,抽我的吧。"

一名护士引着她去旁边的采血室抽血,另一名护士表情有些凝重的问栾云平,"目前产夫轻度昏迷,而且求生欲不是很强,各项指标达不到剖腹产手术的指征,极大可能只能保住一个……"

虽然经历过很多同样的状况,但护士看到栾云平几近崩溃却还强撑着佯装镇定的样子,实在是没忍心问出哪句"保哪个"。

"保大人!!"栾云平声音微颤,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,"求你让我进去看看他。"

"可以。"

孟鹤堂在昏迷前一直呢喃着"哥哥",医生嘱咐过,可以让栾云平进来,或许能唤起他的求生欲,否则,虽然他们选择保大,但极有可能因为孟鹤堂的消极,最后一失两命。

栾云平消过毒,穿好防护服跟着护士近了手术室。第一眼看到孟鹤堂那张失了血色的小脸就忍不住红了眼圈,栾云平忽略掉几秒钟就会染红的一大块新止血纱布,和慌忙配药注射的医生护士,几步走过去握住他插着输液器的手,哈着哈气暖着。

身旁的显示屏有频率的滴滴响着,除了心跳有点慢,栾云平看不懂上面的其他数字和图像,只不断地告诉自己,他很好,他会很好的。

他不是昏迷,他只是睡着了,栾云平不是在骗自己,他的眉心微蹙,像极了平时做噩梦害怕的样子。

栾云平摸了摸孟鹤堂的脸,泪水干涸的地方是冰凉的。他哭过,孟鹤堂不怕疼,从来都不怕的,所以他一定是心里很痛苦。

"糖糖,别怕,哥哥在。"栾云平握着孟鹤堂的手,轻吻了一下。


孟鹤堂听得到栾云平的声音,那句熟悉的"糖糖,别怕,哥哥在。"他也听得到,只是有些分不清现实。

浮现在他眼前的,是昏黄的壁灯下微笑着的栾云平,是小时候的栾云平。

"做噩梦了吧?"栾云平抹了把孟鹤堂满是泪水的脸颊,"糖糖的眼睛这么好看,不许哭,只要有哥哥在,哥哥这辈子都不许你哭。"

孟鹤堂不知道是第几次能到妈妈带着他东躲西藏,被爸爸找到后就是一顿毒打。每次想起妈妈那双漂亮的眼睛挂满泪水还微笑着说,"糖糖别怕,妈妈没事"的时候,孟鹤堂都钻心的疼。

"哥哥,栾叔叔以后会打妈妈吗?"小小的孟鹤堂带着他那个年龄不该有的懂事。

"不会,爸爸很爱妈妈,就像我很爱你。"栾云平的话说的坚定,孟鹤堂也总能在他的眼神中找到只属于他的安全感……


妈妈的血从输液器里一点一滴地流进孟鹤堂的血管,栾云平看了一旁的显示器,心跳的频率一点点加快。医生看着显示器上的数据,都舒了一口气,下医嘱调整药剂,在准备接下来的应对措施,栾云平在一阵忙乱中听到了一句"出血量小了,心跳恢复了,血压再升高些就能手术了,再等等……"

栾云平感觉到握在手里的孟鹤堂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,泪水又从他紧闭着的眼角溢出,滑过了他的脸庞。

孟鹤堂的肚皮不时地起伏着,里面是他们还没出世的孩子仿佛感觉到母亲消极,翻滚着抗议,告诉大家她的存在,她不想被放弃。

贪心是每个人都会有的,虽然不曾谋面,但自己的骨肉仿佛是有心电感应的,栾云平不想放弃孩子,正如他不想放弃孟鹤堂。

"糖糖,我不许放弃你放弃,不管是你还是我们的孩子。"栾云平拉着孟鹤堂的手贴在自己的侧脸上,"你不是说如果妈妈过得很好,你就不去见她了吗?好,那我告诉你,妈妈她过得不好!"

"当年妈妈以为你死了,整个人崩溃到精神恍惚,没多久就患了抑郁症。"

"妈妈整宿整宿地睡不着,因为我也叫她妈妈,她经常会错把我当成是你,每天哭着对我说,糖糖,对不起,如果重新来过,为了你我也不会离开那个家。"

"那个时候,因为你走了,我心情不好,每天都把自己锁在屋里,不肯跟人说话,妈妈每天都敲着门,哭着问我说,糖糖啊,你是不是在怪妈妈?"

"我不敢面对妈妈,没有勇气生活在那个没有你的家里。"

"当年的一切都是因为我,是我对不起你,对不起妈妈。"

"糖糖,你醒来好不好?给我一个弥补你和妈妈的机会好不好?"

"糖糖,对不起,都是我的错。"


过去的记忆像是一段段影片,环绕着孟鹤堂飞速地播放,脑海里突然多了许多年的记忆,孟鹤堂觉得直冲地他头昏脑涨。

"都是我的错,都是我的错,跟糖糖无关?"

"妈妈,别让糖糖走,我走好不好?"

"爸爸,妈妈,叔叔,求你们,打我骂我都好,是我的错,对不起!!都是我的错。"

"糖糖……"

孟鹤堂被爸爸拉扯着出了房门,转身看着栾云平无助地跪在门口,妈妈靠在墙上,两个人满眼的绝望。

爸爸拉着他的力气很大,胳膊都被抓疼了,看到爸爸那张凶巴巴的脸,孟鹤堂的心里话一句也不敢说,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妈妈和栾云平。

心道——哥哥,怎么会怪你呢,或许我们很久都见不到了,但是我知道你也爱我日子就没有那么难熬了啊。

"等我长大!"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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